克勞德‧勒魯許有部片叫《偶然與巧合》，這次發現《異域》(朱延平，1990) 曾在富基漁港拍攝，真的是憑「偶然」與「巧合」。長期追蹤我的讀者，應該會記得半年前我寫過一篇關於這個場景的介紹，因為鄭進一執導、同是學者電影公司出品的《英雄無膽》(鄭進一，1989) 裡，黑龍老大隱居鄉間的古厝，紅磚瓦屋頂、造型漏窗石牆、迷你煙囪，與《異域》「中國國土最後一個村寨」的主舞台高度相似！
我仰賴《英雄無膽》富基漁港空景為線索，推斷古厝一定就在北海岸，果不其然被我找到了。
三合院的地理位置位在活海產店正後方，也是通往富貴角燈塔步道入口。古厝前空地現為海產店的私人停車場，每逢假日都會停滿轎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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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《異域》(1990) 電影截圖 © 學者電影公司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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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《異域》取景三合院現況，右側大樹已傾倒。 (2024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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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《異域》(1990) 電影截圖 © 學者電影公司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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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《異域》取景三合院現況 (2024) |
屋主陳大哥得知我是因為電影場景而來，感到詫異。「好久了，那是30多年前的事了。」我秀出電影畫面給他看，他熱心地解析鏡頭裡的線索，試圖重構當年與世無爭的小漁村模樣。
「當時這裡住著10多戶人家，眼前的空地以前都有住戶。我們這邊的人口是當年從福建『唐山過台灣』渡海來的，開發很早，後來日本人才來這裡蓋燈塔，整個富貴角山頭變成軍事管制區。日本人走了之後，國民黨就接收了，然後蓋了雷達站。」
「以前路只有小小一條，要從濱海公路進來漁港非常不便。你現在看到變成觀光漁港、開餐廳，已經是民國80年以後的事情了，後來道路越開越多。遠處漁市停車場的位置，最早是造船廠。」我把《英雄無膽》裡出現的造船廠畫面給陳大哥看，他點頭稱是。
「劇組能找到這裡真的很厲害呢。」我驚嘆道，「尤其是電影裡出現的那兩棵大榕樹，還有厝埕前的圍牆，真的很美。」只可惜漏窗造型圍牆為了讓車輛停入埕內，現被拆除泰半，只能透過電影鏡頭回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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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《英雄無膽》(1989) 電影截圖 © 學者電影公司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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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《英雄無膽》取景三合院現況 (2024)，右側圍牆拆除一半。 |
三合院正前方有顆巨大的風稜石，據大哥說裏頭有小山洞，小時候他們常躲在裡面遊戲；附近還有口古井，天然湧泉源源不絕，昔日都是從那邊打水，現今已埋沒於樹叢之中。
「面對三合院的榕樹是我阿公種的，被護龍包住的那棵是我曾祖父種植，可惜幾年前倒塌了。」
「榕樹就長在護龍裡面？」
「是啊，不過它是從木籬笆發芽的！以前這裡用木籬笆圍起來養豬、養雞，沒想到那個木籬笆居然發芽，長成大樹。」哇，好一個無心插柳柳成蔭，屋子都特地騰出空間讓它成長！
陳大哥指向枯死樹幹包覆的石頭。「這些都是從海岸搬運過來的礁岩，當時做圍牆用。」仔細一看，礁石上似乎還有貝類的痕跡。
聊了那麼多，看來陳大哥已經不記得《異域》和導演是誰了，不過他還記得拍攝那天有好多阿兵哥在他家周遭駐守、酌收清潔費的往事。他不識庹宗華、顏鳳嬌、郎雄，忘卻澎恰恰、廖峻、柯受良，反倒對柯俊雄有印象，「柯俊雄很常來我們這裡拍戲。」
是啊，柯俊雄飾演的李國輝將軍登場，就在這座三合院前，眾兵夾道歡迎，好一個鼓舞場面！接著，他出乎意料地談起許不了，說曾看見他拿米酒喝、還打針。大哥是在哪裡見過他呢？
後來我們聊了很多電影，其中夾雜李登輝、柯文哲「一日雙塔」和蔡英文等政治話題。像是周潤發和梁家輝的《賭神2》(1994)，兩人演中國偷渡客上岸，把富基漁港當台南某漁港來拍；小時候他到李翰祥搭在白沙灣的《西施》(1966) 禹王廟片廠參觀。
「大哥你有去當臨演嗎？」
「那時候我到天母當做傢具的學徒了。不過那些讀完小學沒繼續升學的朋友，倒是有去。」
他說後來禹王廟還擺放了一段時間，直到颱風把佈景吹壞，因為危險就拆除了。
對於一大早就叨擾屋主，實在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。「跟你這樣聊，記憶都回來了。」陳大哥笑說。「你等一下會去看燈塔吧？現在綠石槽正綠，可以去看看喔。」
編按：2025年，筆者又發現該三合院曾經拍攝過蔡揚名的《慧眼識英雄》(1982)。
◎ 原文刊載於島國拾影粉絲專頁，完稿於2023年6月8日。電影截圖來源：YouTub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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