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歡日本漫畫《尼羅河女兒》的少女曉陽 (楊林 飾) ，一家子住在台北鬧區邊緣的蟾蜍山。媽媽和大哥已經過世，爸爸 (崔福生 飾) 在台中當警察，平房裡住著她和讀國小的妹妹 (蔡燦得 飾)、嗜賭大家樂的阿公 (李天祿 飾)、還有總在夜裡出門說自己去「上班」的二哥曉方 (高捷 飾)。
曉陽偷偷暗戀著二哥的朋友阿三 (楊帆 飾)，但他卻愛上黑道大哥的女人。後來阿三遭害，餐廳受到牽連倒閉，二哥讓曉陽領出所有積蓄還債。之後，她一直沒等到二哥回家，直到收音機傳來小偷遭擊斃的新聞。
 |
| 《戲夢人生》劇照，李天祿。攝影/蔡振泰 |
對筆者而言，《戲夢人生》是我心目中侯導的傑作。全片只有100個鏡頭，每幅構圖呈現大塊山水，如詩如畫；戲劇與紀錄片形式來回穿梭，交織出日治時期布袋戲名師李天祿的前半生，一直到1945年日本戰敗投降為止。
本片前半段三分之二在中國福建省——福州、泉州、漳州及南靖等地取景，後半段三分之一，描繪青年李天祿 (林強 飾) 加入「英美擊滅催進隊」演出宣揚皇民化思想的改良布袋戲、與文山郡井上課長的情誼，則返回台灣拍攝。
在筆者於學生時代紀錄的〈侯孝賢對談聞天祥〉當中，侯導描述《戲夢人生》在福建省福州將軍廟的拍攝情形：
由於是日本時代的背景，我就到日本去找黑澤明的製片野上照代，找了很多服裝、道具的時代史料，也訂製了很多戲服。那時候我們是第一次去中國大陸拍、跟福建電影製片廠協拍，我們帶了80多個人過去。那時的大陸感覺甚麼都還沒開始，所有的景都是以前的、連民宅也是，整體感覺就很像古早的台灣。最有趣的是我拍李天祿小時候、在大樹下演布袋戲的鏡頭，那是在一個鄉下拍的。我記得叫太保鄉吧，漳州附近。那個景是在一個廟前演的、然後我們需要臨時演員，很多太保鄉的居民就拿個凳子來當觀戲的人，我們也準備了相當多的服裝給他們穿。結果一來，大家都傻了。所有來的歐巴桑甚麼的都穿清末的衣服，所以戲服都不用穿了。
還有就是開鏡時是在福州的將軍廟，李天祿有帶團來演布袋戲，謝神儀式都按照傳統的來。忽然有一陣風颳的很詭異，把還未點燃的鞭炮吹起，好像迫不及待似的；燃燒的紙錢被怪風颳到鞭炮那邊，然後霹靂啪啦的就響了。這時當地的人就跟我講，這地方從文化大革命以後就沒有在演布袋戲了。我那時的感覺就是：神跟鬼都在等著，等不及了！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強烈。
本文僅以蒐集《戲夢人生》在台灣拍攝的場景為主。根據筆者踏查及與跟工作人員瞭解，確認影片有在新北市貢寮區雞母嶺，以及苗栗縣銅鑼鄉老雞隆拍攝，吊橋場景則判斷為新竹縣橫山鄉內灣的攀龍吊橋。其他場景尚在進一步確認，歡迎知道的讀者一起分享。
▫️
內灣攀龍吊橋
場景說明：李天祿的長官井上課長 (伊東史朗 飾) 抱著南洋陣亡士兵島崎的骨灰，行軍隊伍穿越吊橋的大遠景。
場景地址：新竹縣橫山鄉
走訪時間：2020年3月7日
陳玉勳導演曾接受鏡週刊專訪表示，當時他進《戲夢人生》劇組實習，第一天即在關西拍吊橋。
「侯導跟賓哥 (李屏賓) 在喬位置，人拿著骨灰走在吊橋上，侯導不喊卡，1千呎底片就這樣錄完……拍完又去拍另一座橋，又錄掉1千呎，然後又去另一座橋。」(註1)
根據這一帶現存的吊橋，最終採用的鏡頭，關西隔壁橫山鄉、橫跨油羅溪的攀龍吊橋無疑景觀最為相符。伊東史朗也在《戲夢人生》日本公映場刊回憶，當下抱骨灰走過吊橋拍了不少次，結果最後成片只有人臉全然看不清的大遠景，令他記憶猶新。
▫️
貢寮雞母嶺
場景說明：大遠景，固定機位。皇民化運動當下的台灣，「英美擊滅催進隊」隊員如螞蟻般，走過綠意盎然的梯田。筆者發現其展望角度是從貢寮雞母嶺遠眺標高433公尺的隆隆山。龍門海灘宛若弧形的海灣。當年的梯田現已廢耕，成為次生林，故自更高的置高點取景。
場景地址：新北市貢寮區雞母嶺街11號
走訪時間：2023年6月18日
▫️
老鷄隆銅鑼造林所遺址
場景說明：隊長陳水井配給給李天祿的文山郡警察宿舍，實際上是在銅鑼鄉興隆村、即俗稱的「老鷄隆」取景。該木造建築前身為日本時代隸屬「台灣殖漆株式會社」的銅鑼造林所。《戲夢人生》極大可能是紀錄這棟建築身影的唯一一部電影。
場景地址：苗栗縣銅鑼鄉老鷄隆
走訪時間：2024年6月9日
 |
| 攝影：謝其煚，來源：國家文化記憶庫 採創用 CC「姓名標示—非商業性 3.0 台灣」授權條款 |
西元1929年 (昭和4年)，為響應「工業日本，農業台灣」政策，株式會社齋藤漆店研究出銅鑼是最適合植漆的地點，決定在老鷄隆、新鷄隆山區廣植安南漆樹。1940年 (昭和15年)，於新竹州成立「台灣殖漆株式會社」、老鷄隆設置「銅鑼造林所」，專業管理造林事業。
兩年過去，銅鑼車站附近開設了台灣首座日式煉漆廠「銅鑼漆精製工場」，促使銅鑼成為台灣天然漆最大的產地，「割漆」是老一輩銅鑼鄉民的集體記憶。曾協助日本人漆業運作的地方仕紳蘇登松，台灣光復後，還兩度當選第三、四屆民選銅鑼鄉長，將造林所作為宅邸使用。
實地走訪現場、透過當地村民指點確認，我找到造林所具體地點，猜測當時入口石階、拾級進屋的位置。根據《台灣天然漆百年史》一書，造林所土地已於2003年前後出售拆除，興築私人別墅，現周圍被高聳綠樹包圍，非常隱密、難窺全貌，所以筆者僅以車道表示，非建築物原先位置。
 |
| 造林所遺址被綠樹包圍，相當隱密 |
這段昔日的產業興衰史，同樣跟著電影中的日式老屋，被人們遺忘。
延伸遊記：〈訪《戲夢人生》老鷄隆拍攝地〉
▫️
九份台陽金礦事務所
場景說明：文山郡役所警察科，井上課長的辦公地點。李天祿與久保田 (竹本和正 飾) 大打出手，井上課長親自出面調解；同時阿煌釣了一整個便當盒的香魚，井上遂幫父子倆解圍。透過法國導演阿薩亞斯拍攝的紀錄片《侯孝賢畫像》(HHH: Portrait of Hou Hsiao-Hsien, 1997)，我們可以得知該場景拍攝於事務所內部。
場景地址：新北市瑞芳區豎崎路54號
走訪時間：2014年10月9日
 |
| 截圖出自紀錄片《侯孝賢畫像》(1997, Olivier Assayas) |
台陽礦業事務所位於九份派出所階梯下方的八番坑，1937 (昭和十二年) 竣工啟用。該辦公廳舍以米色磁磚及洗石子外牆為主，給人一種簡潔典雅的印象。2003年新北市政府公告其為歷史建築。目前仍由台陽礦業辦公使用，並無開放參觀。
 |
| 截圖出自紀錄片 小津と語る (田中康義，1993) |
▫️
《戲夢人生》電影場景地圖
coming soon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
歡迎您與我分享您的心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