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泰山鄉已經升格為「區」,喧囂的商業大街與幽靜小巷同時並存、壁壘分明,還是有那麼些城郊鄉鎮的氛圍。我個人滿喜歡這種漫步於小鎮的悠閒氣氛。
別名舊街的溝子墘老街即明志路一段256巷,起於區公所、終於下泰山巖。既使有明顯的地標物指示,除了我以外,沒有多少路人會特別去看它幾眼。事實上,這條乍看不起眼的巷弄,曾經是往返林口、新莊及台北的必經要道。
「溝子墘」,意指小溪邊。清代乾隆年間、漢人來到山腳下開墾,形成聚落雛形;而小溪流則是引自大窠溪的溪水,做為灌溉農田的圳道之用。來到光緒年間,由於位在通商道路中繼站,溝仔墘街成了過路人們休息、兜售貿易的商業街道。
短短兩百公尺不到的狹窄小街,曾經聚集四十戶人家、各式行業店鋪,這般繁華景況,實在是今日難以料想得到的。
只是,跟台灣其他鄉鎮的舊街相比,溝子墘雖興盛,卻沒有形成較具規模的市集,街坊上的建築多為茅草蓋頂的土埆厝,少見巴洛克風格的街屋──這似乎註定了溝仔墘將被遺忘的命運。
果真好景不常。日據時期,與溝子墘街平行的明志路拓寬,取代了溝仔墘街的交通地位,使之逐漸沒落。如今,溝仔墘街淪為尋常的住宅區。百年前的歷史風華,已成為過往雲煙,以及有心人士和人文旅者茶餘飯後的話題了。
帶著尋幽懷古的心情來到溝子墘老街,矗立於老街起點的水泥洋房醫生館。這是早年由一名詹姓醫生購下、改建成替民眾看診的診所,惟早已人去樓空,徒留空屋只待追憶。
老茄冬樹蔭底下、三幢相連的紅磚老厝,古意盎然。
彎曲狹長的老街,靜謐得很。期待會有「柳暗花明又一村」的驚豔感。
老街上唯一的巴洛克式街屋得慶居,是見證溝子墘街過往繁華的絕佳例子。興建於日據時期的得慶居,是幢融合閩南和巴洛克風格的洋樓,古色古香的外觀和剪黏藝術造景,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樸實魅力,令我想佇立原地多看幾眼。
可惜得慶居現在已無人居住,但是它中西合併的外貌不隨時間流逝。
穿越得慶居旁的巷弄,尋找百年古井。
來到得慶居後頭,別有洞天。看見幾幢保存完好的紅磚老厝,都是私人住家。
古厝裡的黃金獵犬躺在紗門邊、盯著我瞧,廚房還不時傳來炒菜聲。看來我得放輕腳步,不要被人家當成不速之客啦!
從石磨旁邊的羊腸小徑進入。
位處在頹圯殘垣和菜畦之間的百年古井,泉源至今仍源源不絕地湧出。
舉目環顧古井四周,廢棄紅磚屋和現代建材雜處,傳統聚落風景畫正逐漸消失。唉,失落的歲月、凋零的記憶。
我偏愛這樣幽靜的老街,遠勝那些被銅臭味侵蝕、人潮竄動的「老街」。或許溝子墘街舊貌盡失,但是每當找到那些歷史走過的痕跡,在別人眼裡看來不足為奇,可我心中難免會激動到掀起一陣陣波瀾。因為,這才是真正的旅行嘛!
泰山擁有兩座泰山巖:頂泰山巖、下泰山巖,皆是主祀自福建安溪分香來台的顯應祖師。下泰山巖是頂泰山巖 (下一篇將會介紹) 的分祀,主要原因是頂泰山巖信眾漸多,但由於路途遙遠、不易前往參拜,故於1875年 (光緒元年) 分靈至溝子墘,逐成當地民眾的精神信仰中心。
下泰山巖歷經多次整修、擴建,金碧輝煌,已非原貌。
好心的阿伯見我獨自一人在廟裡遊蕩,要我上三樓拍照。
來到三樓露台,雨勢變小了。倚欄眺望對街的戲台和晨市。
過去銘記捐獻修廟人士的石碑,鑲嵌在新砌的壁面當中。
廟埕有塊立於1923年的泰山橋碑記,這座由信眾捐錢集資興建的橋梁,曾經橫跨過溝仔墘的溪圳;後來隨著明志路拓寬,泰山橋就此消失,沒有任何影像紀錄、僅留此碑為證。
雨勢暫歇,繼續啟程。重回溝子墘老街,尋著指標往後山公園方向上山。
途經許厝。許家在溝仔墘街的古厝多已改建,現在只留下這間護龍。接著從許厝東側的步道拾級而上,進入後山公園。
首先看到的是昔日下泰山巖的柱珠。
後山公園又稱作老人公園,杳無人煙。蟲鳴鳥叫盈耳,雨後的霧氣繚繞整個山頭。照理來說應該會有很多年長人士來運動的,可能是下雨的關係罷!
至於前言提及的連橫墓在何方呢?在後山公園上頭即是泰山第一公墓,而連橫墓就座落在公墓裡頭的某個角落。
後山公園裡的步道四通發達,再往山上走,幾乎都能抵達第一公墓。
在四下無人的情況下拜訪墓地,聽起來是有點詭異,但我就這麼做了!
階梯越來越陡峭,森林的濕氣越來越重。當見到視野開闊處,表示第一墓園到了。結果,一隻小黑突然出現、朝我狂吠,幸好隨即被一名婦人喝止。
我問婦人,是否知道連雅堂的墓園在公墓的哪兒?她笑容滿面、指向山頭:「你是指連戰父親的墓嗎?就在上面不遠!不知道什麼原因,最近有好多人來找他的墓喔。」我笑說可能是他孫子要選台北市長的關係吧!她聽完、呵呵大笑。
表達了感謝之意後,我隨口問說小黑是妳的嗎?她說不是、是最近有人搞風水放的,別擔心,牠們很乖的!呃.....。
巨碩的豬仔,不知道是不是婦人養的寵物? |
沒有鋪設完整的道路通往連橫墓。一路跌跌爬爬,小黑乖巧地跟隨在後,像個稱職的警衛,緊盯我別想幹啥非法之事。
不朽的《台灣通史》作者連橫 (1878─1936) 及其夫人長眠於此。
大門深鎖,墓園裡面又傳來吠叫聲,只好在外頭遠眺了。
連橫墓園雜草叢生,不知後代有沒有固定時間來整理、祭拜?尤其是某位即將參選市長的生力軍,有沒有來向祖先請益如何「愛台灣」?
在日據時代移居上海的連橫,1936年逝世以後、獲頒總統褒揚令,1956年被連家後人遷葬至此。碑上字樣是由國民黨大老賈景德手書,而後方的墓誌碑文刻的是當年總統褒揚令全文。
連橫因為父親的一句話:「汝為台灣人,不可不知台灣事。」受到鼓舞,耗費十二年光陰撰寫《台灣通史》。
我相信,只要是生活在這片土地的人,儘管口口抱怨著不是,但心中都還是熱愛著台灣的。像現時那些在立法院前抗議的同學們,就是因為不忍心台灣的未來,這麼輕易拱手讓人。我並無全盤否定服貿協議,但這種關乎於全民權益和國家主權的大事,當然要逐條公開讓全民知曉、參與決策,而非黑箱作業,說做就做.....。
懷著滿腹感慨離開連橫墓,我的泰山行腳尚未完結。
(待續)
在較大的地圖上查看泰山 (上)
你寫得好棒,很喜歡你的文字!
回覆刪除謝謝tear,歡迎妳以後再來我這兒拜訪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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