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電影場景圖鑑】《不散》Goodbye, Dragon Inn | 導演：蔡明亮 Tsai Ming-liang | 2003

 

Goodbye, Dragon Inn | 楽日 | 안녕, 용문객잔

福和大戲院即將停業。停業前夜下著滂沱大雨，戲院內正在播映胡金銓的武俠片《龍門客棧》，廳內觀眾零零落落，猶如鬼域一般。有前來慕名尋芳的日本遊客 (三田村恭伸 飾)、嗑瓜子的女人 (楊貴媚 飾)、滿頭白髮的影評人與本片導演入座。守著售票口蒸壽桃、跛腳的戲院女經理 (陳湘琪 飾) 四處尋找漏水來源，她也似乎與樓上暗室裡的放映師 (李康生 飾) 有著幽微曖昧的情感。

散場後，苗天牽著孫子走出影廳，巧遇石雋——反派皮紹棠與俠士蕭少鎡多年後重逢。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的石雋，悠悠嘆道：「現在沒人看電影了，沒人記得我們了...」

2019年，本片由比利時皇家電影資料館4K修復。

從電視劇集到劇情長片，蔡明亮似乎長久在捕捉台北的城市地景變遷——西門町中華商場、大安森林公園、台北車站天橋、福和大戲院，甚至是即將都更的西寧國宅。對於這些我們習以為常的日常生活，他始終保持著先行紀錄的領導角色。由於演員李康生的老家在永和，所以他的電影也有不少場景是在永和拍攝的。

蔡明亮：「我當時進來時，就想要拍它。後來就租下來一年，把福和戲院的故事拍出來。」

《你那邊幾點》(2001) 首度將福和戲院入鏡，由於對這個場地的思念，導演包下戲院拍攝《不散》，完成這部憑弔戲院沒落的經典之作。凝鍊的長鏡頭定鏡、對比大銀幕上《龍門客棧》的刀光劍影，環境音全採電影原聲，《不散》本身就是獨特的觀影體驗。本片所感嘆的，不僅是追憶老戲院、老電影、老演員的逝去，更是對「進戲院看電影」這項儀式的惋惜。

影片完成迄今過去22年了，網路串流平台盛行加速了二輪戲院的衰亡，真是教人哀傷。蔡明亮導演手工業的拍片方式、純粹私密的作者情懷，現在就像是遠古恐龍的化石般珍稀。

福和戲院也作為《不散》首映會場使用，可惜並沒有因此為這裡帶來轉機，戲院荒廢迄今。

2020年拍攝

永和的美麗華戲院及福和大戲院，曾是許多當地居民看二輪片的青春記憶。其中座落福和橋頭的福和戲院，位於1980年竣工、總面積近1500坪的成功市場內。那時候流行住商複合的居住形式，一、二樓設置市場及商場，三樓中央腹地為戲院，兩排住家緊鄰而立。

當年成功市場確實帶動了地方繁榮，但隨著市場老舊及民眾消費習慣改變，這片街區日趨沒落。因市場經過繼承、買賣等多次移轉，所有權人超過百人，又因早期的法令規定，市場用地不得容積移轉、或重建時需取得全部所有權人同意等限制，導致都市更新困難重重。

(1)

一樓售票處，當初戲院的廣告與招牌都已撤除。

(2)

售票口旁樓梯，便是通往三樓戲院的主要出入口。

(3)

循階梯拾級而上，來到三樓的戲院入口。藍色鐵捲門猶在，但已經殘破不堪，整個通道都堆滿雜物。這裡居民頻繁出入，看到我拿著相機到處拍攝，都沒有特別反應，也沒阻止或詢問來意，很可能多年已有太多人前來朝聖，所以對我這名不速之客早已見怪不怪了吧。

《龍門客棧》兩位主演 石雋 (左) 與苗天 (右)
相見的著名鏡頭

福和戲院鐵門深鎖，不得進入。電影中擁有千人大紅座位的「福廳」(不禁讓我想到蔡導另一部坎城短片《是夢》)、充滿古舊氣息的男化粧室、深邃過廊的現今模樣，只能透過鏡頭想像了。

我走上生滿石灰壁癌的階梯，瞭望戲院全貌，真是有趣的半露天空間格局。

離開戲院後，走進一樓無人的成功市場。遁入黑暗，發現柱子上張貼的廣告，時間竟還停滯在1997年。

戲院散場用的出口階梯。2024年底，新北市政府有意鬆綁重建法令，加速成功市場的重建工程，或許不久之後，福和大戲院將會走入歷史。

(4)

我想起月下，我想起花前

多少的往事，留在我心田

一半是辛酸，一半是甜蜜

一年又一年，常教我留戀

留戀、留戀，月下、花前

留戀、留戀，教我永遠想念

—— 姚莉《留戀》

▫️

《不散》電影場景地圖

▫️

《不散》主要職員名單

編劇、導演：蔡明亮

製片：梁宏志

副導演：王琮

場記：陳潔瑤

執行美術：張聖南

攝影指導：廖本榕

燈光：李龍禹

剪輯：陳勝昌

音效：杜篤之、湯湘竹

劇照：林盟山

片長：82分鐘

出品：汯呄霖電影有限公司 / 台灣 (2003)

▫️

最近更新日期：2025-8-15

※《不散》截圖及劇照版權為汯呄霖電影有限公司所有，本文僅作非營利報導及學術評論用途。現場實景照皆由島國拾影拍攝。